1843:一个英国学者眼中的上海

发布者:历史研究所发布时间:2003-10-28浏览次数:65

1843:一个英国学者眼中的上海

  罗伯特・福钧(1813―1880)是英国著名的植物学家和旅行家,曾任英国奇齐克园艺学会花园暖房部主管。1843年奉派来华调查中国的植物情况和收集植物标本,三年后回国,以后因同样的目的,又多次来华考察。在他留下的著作中,以较大篇幅详述了他在上海的活动及他对这座城市的观感。

  外国侨民讨厌被叫作“鬼子”

  罗伯特・福钧于1843年底来到上海的时候,上海的街头还很少见到外国人,因此当地居民对外国人不免感到很新奇。福钧在《华北诸省三年漫行记》一书里写道:“我们无论什么时候走出户外,总有数以百计的人聚集在街头,跟在我们后面、热切地想看一看我们,好比伦敦街上的群众想见到女王那样”每扇门里、窗里都挤满了男人、女人和孩子……似乎我们是来自月球者,而不是地球上的普通人。”

  西方人是靠坚船利炮的侵略打开中国大门的,1842年上海也曾遭受到侵略者炮火的肆虐,因此上海人就把外国人称为“鬼子”。在那时候,经常可以听到‘鬼子来啦!’‘来看鬼子啊!’以‘鬼子’来嘲弄我们是很平常的!”外国侨民为此曾向英国领事多次抱怨,认为不能容忍中国人对外国人的“任何藐视”。英国领事于是向上海道台提出强烈抗议!这个抗议“制服了中国当局”,结果很快“这个讨庆的称呼在上海的街头就很少听到了,如果某个顽章在街上仍叫出以往对外国人的那种称呼的话,他就立即会受到一些令人尊敬的旁观者的呵责。”

  繁荣热闹的上海县城

  福钧很细心地观察和记录了上海县城浓郁的地方风情。他看刭城内的街道一般都很狭窄,白天到处挤满了卖力做生意的人群。最能打动从街上走过的陌生人的商品是丝绸和刺绣,还有棉花、棉织品、瓷器、各种漂亮的用毛皮镶边的现成衣服、长竹烟筒、图画、铜器和许多古玩店都出售的竹雕装饰品、旧瓷片等。

  福钧同时发觉,所有的商品中食品是最大宗。“有时要从店铺前堆满了大量的鱼、猪肉、水果、蔬荣的那些货摊中穿过很困难。”“饭店、茶馆、糕饼店移步可见。它们小至挑着烧食担子、敲打竹片引人注意、身上所有的家当还不值一个美元的穷人,大至充塞着成百个顾客的大酒楼和茶园。你只要花少量的钱(一元相当于一千至一千二百文),就能美美地吃到丰盛的饭菜,还能喝茶。”福钧看到这样繁荣的市场和便宜的物价,不禁发出感叹:“在中国真正的痛苦和贫困要比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国家来得少,连那些乞丐看上去都是一群快乐的人,居民们对他们都很仁慈。”

  福钧还注意到,上海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寺庙到处可见,连城墙上也有。庙里佛像众多,当地人来此烧香、磕头和进行一些其他的宗教仪式。寺庙中经常能见到说唱和演戏,算命的和耍把戏的也很有市场。“他们取得了他们同胞的轻信而获利甚丰。”

  布满坟丘和棉田的城郊

  与其他外国人不同的是,福钧是一个植物学家,他除喜欢逛街之外,还更有兴趣地深人到上海郊外水网密布的农村进行考察:在当时的上海城郊,福钧领略到了两种截然不一样的乡野风光:一方面,“城郊非常可观的土地都被死者的坟墓所占据,四面八方圆锥形的大土墩触目皆是。土墩上长着长长的茅草,有些还种着灌木、花卉……这些棺材被小心地包裹在稻草或席子里,以防止风雨的侵袭。有时候、虽然是极少见的,由于他们的亲属没有像平时那样的小心照看,我看到有些棺材因天长日久而散成了碎片,死者尸骨都暴露在外边了。”

  但以上只是穷人的坟暮,那些富家就不同了:“比较有身份的家庭的墓地,一般离县城很近。墓地旁种着松、柏,建有神殿、祭坛供奉佛像或偶像,还举行各种各佯的宗教仪式,专门派有一个人随带着自己的家属守卫在此,在某些节日为死者点蜡烛和上香。有一些人还被安放在称为厝舍的地方,我在近郊就看到过几处。那是一些大建筑物.每幢里面都有一定数量的宽敞厅堂和房间,棺材成行地排列在周围的边上。”

  与这沉沉死气相反,另一方面,上海城郊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作为一个农业国,上海的平原是我在中国看到的最富庶的地方,或许世界上任何同样大小的地区都不能与之比拟。她是一个美丽的大花圆。”

  这“美丽的大花圆”主要有两点:其一,上海的土壤十分肥沃,大麦、小麦、稻米和棉花收成收成丰富。除此之外,卷心菜、萝卜、白薯、胡萝卜、茄子、黄瓜等蔬菜在市郊都有大量的种植。这里虽然是平地,但地势一般比山间的谷地、也比宁波周围的平原高得多,因此非常适宜种棉花。福钧称上海是“伟大的南京棉的产地”。其二,这个地区不仅土壤异常的肥沃,而且农业似乎更为先进。“它胜过我所看到的中国其他省份,已和我们国内具有较大的相似之处。你在乡间可以看刭空场上稻草、麦秆等整齐地堆叠在一起、如同我们英图一样。还将茅草盖在屋顶上,培土和犁地的方式也与我们相同。”福钧甚至发出了这样的赞叹:“要不是竹林、当地人的长辫子和普通的衣装,你几乎会想象这是在泰晤士河边上。”

  “一个远为伟大、重要的地方”

  旅沪期间,福钧还记下了自己对上海港以及港口贸易的深人观察和了解。

  黄浦江上帆樯林立,“沙船来自沿海各地,不仅有南方诸省的,还有山东和直隶的,从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每年也有相当数量的船只到此。”福钧特别指出:“上海与内地运输的便利是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能与之竞争的。扬子江流域是广阔的平原……由于流域的水平地貌,潮水涨落至远距离的内地。这样,帮助了各地货物运抵上海出口,向扬子江流域的最远地区输人货物,大小不等的受雇于来往上海和内地之间的船只,大批聚集在上海……这些船只运来了大量的茶叶和丝绸,供应我国定居于此的商人的需要,同时再运回交换来的欧美工业品。”

  福钧特地将上海与广州作了比较,提出了三个很具体的论点,即:第一、就这个国家的地理条件,丝、茶运到上海比运到广州更容易,所有的绿茶和绝大部分的红茶运刭上海要比运到广州便宜。第二,上海将成为英国棉纺织品的巨大市场,“无疑地在不长的几年中,它不仅仅是和广州的竞争问题,它将成为一个远为伟大、重要的地方。”第三,上海的气候于健康有益,“当地人很温和、外国居民受刭尊重……作为一个居住的地方、它很多有利之点胜过了它的南方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