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以来江南社会与文化论集

《明清以来江南社会与文化论集》一书，由熊月之、熊秉真主编，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出版，2004年5月第1版，约33万字。本书的序言如下：

序　一

　　问题，或者意识，即便在竟日以读写为务、终致自得于苦思之乐的书生之间，其实也未必是经常浮现、或者一向清楚的。数年以来，以上海与台北二都会为双轴，曾有不少学友穿插交梭，当彼此以手边的资料相诘问，以习见之事物为交换，懵懂之间，大家曾逐渐意觉，明清时期以来南部地域的若干社会面像与文化经验，如何连辍而延伸于近代中国的历史发展，乃至记忆怀想，可能是启人疑窦，催人追究的思路之一。如何拟议。决不代表此线索即为答案所系，适正相反的是，多年来多边的案头工作者时相过从，交叉互证，积累所得一二，恰足以让我们看到，明清以来江南的社会与文化，与近代之发展、连系之处固多，其虚拟与断裂亦不在少。无论如何，或断或续，都不能妨碍着后人追寻索骥的好奇。尤其，若在最后的求知之途上，连“江南”、或者“明清”的历史版图也有待推敲，“中国”或者“近代”的文化想象也可以引起热烈的讨论，如此的开拓与开放，未尝不让人引颈企盼。

　　向着那般的想望，这第一批未必成熟的试作，最少期求在大家已有的认识上，再作一些知性的推动。比较明显的努力，包括由宏观历史视野走向微观的个别考察，由抽象概念式的文化轮廓落实于具像的生活细情，同时在拟想议题、挖掘实例时，特别注意到那些在比较研究与跨越领域的思考上最具冲击性的案例。因着这般不约不同的感想，读者今日才会一边考虑中国近世一般性地缘因素与历史大走向的反思，同时更有机会细读浙江乌青镇、湖州商帮，乃至苏州一地过去的士绅盘错，与日后天主教发展的种种特定历史面像的切入。尤其是书中的苏样服饰、徽州菜馆、江南旅游、新安与吴中医派，乃至沿海银钱流通的个案剖析，算是史学界一次由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之具体细节，试着走向与结构史学上已有的粗略看法，试还近代中国所谓历史洪流之下的若干可捕捉的笑物实情。这实物实情，当然仍带着学者特定的兴致，与其习惯作为上的所能与所不能。但当我们发现送些本难捉摸的历史与文化想象，竟可能走进当今台湾民众家居的客厅，与其它极其现代与现代以后的各种斑驳杂件，化为一般人有形无形地对于“品味江南”，或者“文化明清”的臆想，由这祥一个宽阔而偶总出人意表的时空�物线，再回过头来审视太平天国战事、抗战亡痛，会让我们对历史与记忆中不能没有的破落，或者生生不息的人潮与时间和空间的穿梭，交相作用，产生一种如何的明白与惆怅呢?当近代南方的发展，还可以牵出沪港间印度与犹太家族网络的默默经营，我们明清而近代以数百年江南经验所勾出的历史，确实不过是给大家所学所思的一个方便的起点。

　　这个起点，因着月之先生画龙点睛的一笔，倒是点出了一个大家心目中问题之大意，“江南”是一个遗自千百年来今日仍或萦绕的知性与感性词汇，其意或许可寻或不能究，然其忆其追却有挥之欲去而未得全去者。若之，命题中所草之能与不能，代表的也就不只是吾等一二十学子心神之所向，还可幸邀远近读者之击节交响，并与文史学界藉此一同躬身自照如今学科的局限与再次冲破决罗的可能。以之，用为月之先生与诸学友同行之谢，并期下一段索骥江南脚程之扬起。

熊秉真

二��四年三月春雪志于绮色佳

序　二

　　明清以来江南地区，以经济发达、人口众多、文化繁荣著称，很多年来都是学术界研究重点区域，学者多，成果丰，起点高。关于中国历史的许多问题，近代化、近代性、全球化、城乡关系、绅商地位、秘密结社、农民起义、地方自治、漕运赋税、盐棉生产、作物改良、城市生活、市民文化、科举考试、刻书藏书，诸多课题，都可以从江南入手。

　　江南在许多方面，都有鲜明的特色，从古代资本主文萌芽，到当代民营经济，从苏州状元，到上海西学，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古谚，到“孔雀东南飞”的新潮，无不显示江南独特的价值和无穷的魅力。

　　地处江南的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自1956年成立以来，就一直将江南史研究列为重点，组织赤对江南文化、江南士绅、松江府等一系列课题的研究，其中对上海史着力尤多。古代上海是江南的上海，近代江南是上海的腹地。近代以前人们形容上海繁荣便称之为“小苏州”，近代以后人的形容苏州繁荣则称之为“小上海”。近代上海号称五方杂处，人口八成来自外地，但细算一下，其中一半以上来自江南。所以，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要研究上海都必须研究江南。没有江南，哪来上海，不知江南，焉知上海?这是我们在研究上海史的同时特别重视江南史研究的原因。

　　2002年，台北“中央研究院”明清史研究会的熊秉真教授与我商量联合举办“明清以来江南社会与文化学术研讨会”，这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的这位本家，学问好，人缘好，热情能干，联系广泛，她领导的明清史研究会眼界开阔，信息灵通，朝气蓬勃，成果相当可观。能与他们长期合作，对于开阔我们的视野，提升我们的水平平，推动对江南史的研究，大有益处。于是，我们分头努力，她联系了海外学者，我联系了上海、苏州、杭州、南京等地的学者，找人、找钱、找地方。到2003年3月，一切就绪，海外学者的机票已经确认，沪、苏、杭三地的宾馆已经订妥，万事俱备，只待开会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型肺炎”，迫使我们改变计划。

　　会议没开成，研究已开始，论文已集结。这本论文集就是其成果。论文凡23篇，涉及经济变迁、区域互动、商业网络、绅商阶层、文化生产、情欲与性别、消费与文化等方面。论文提供者多为多年来从事江南史研究的学者。

　　我们商定，2004年，仍在上海联合举行“明清以来江南社会与文化学术研讨会”，当然，议题、论文都另起炉灶。

　　值此论文裒集出版之际，谨赘此数语，以作说明，至于论文质量，有待方家评说，我作为会议组织者，不便王婆卖瓜。

熊月之

二��四年三月五日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