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道藏编纂刊刻年代新考》
虞万里
作者简介：虞万里，男，浙江绍兴人，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硕士生导师。中国音韵学研究会理事，中国训诂学研究会、上海辞书学会、上海语言文字学会会员，现任中国音韵学研究会理事、清华大学《中国经学》杂志编委、《姜亮夫全集》编委、《孙诒让全集》编委。
本文发表于2006年8月20日《史林》2006年第4期，获2008年上海市第九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论文三等奖。
〔关键词〕文献渊薮；道藏；刊刻年代；新考
论文摘要：《道藏》是明代流传至今的一部大型道教文献渊薮。关于他的编纂过程、刊刻年代等重要问题，自国际著名道教学者陈国符先生在《道藏源流考》中考定为：由明成祖于永乐四五年（1406～1407）间谕敕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在北京主持纂修，至英宗正统九年（1444）由邵以正督校刊版，十年完成颁行。这一结论不仅被写入《中国大百科全书•宗教卷》《中华道教大辞典》《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影印本《道藏》、新辑《藏外道书》、排印本《中华道藏》等标志性、总结性书籍，其它中小型专业书籍和法国、日本汉学著作亦都踵事增华，竞相转述，六十年来已俨然视为定论。
笔者于一九八三年因研究《黄庭经》而反复阅读陈先生这本经典著作，景仰折服，赞叹不已，对张天师编纂《道藏》一节，虽不无疑窦，却无法解决。二十余年后，获睹深藏故宫六百年的明成祖文集中《道藏经序》一文，遂循序文所指，重新对此问题作深入、全面的考察研究，着重做了四项工作：一、遍览永乐二十多年中有关道教史料，追寻张天师踪迹和《道藏》编纂者任自垣行历。二、普查、�稽二万二千多卷《永乐大典目录》中所收道教经籍，以与五千多卷《道藏》一一比勘异同。三、重新核实雕版刊刻进度与明内府工匠作业能力。四，用《道藏经序》与《道藏》的卷次差异，重新梳理《道藏》三洞四辅十二门的排列。最后澄清了三个问题：
一、《正统道藏》的主纂者是任自垣而非张宇初，其编纂年份是永乐十七年到二十年而非永乐四五年间。成祖确曾谕敕张宇初辑校道书，但考察张宇初、张宇清兄弟在永乐年间的行踪，并没有在北京主持《道藏》修纂工作之可能，辑校道书工作只是在龙虎山断续进行。永乐四五年间正值姚广孝主持的《大典》编纂紧锣密鼓之时。姚、张关系密切，但经张宇初校勘的道书并未悉数收入《正统道藏》，而《大典》所收也至少有数十部道经为《道藏》所遗，可证二书并非同时同地所编。成祖《道藏经序》所载年份，与翰林侍讲王英《吴公墓志铭》和《送任自垣还武当山序》所记相合，可证《道藏》编纂确实始于永乐十七年，告成于二十年。主持者是武当山玉虚宫提点任自垣，非永乐八年逝世的张宇初，因而也不存在其弟宇清继任一事。《道藏》主持者之所以是任自垣而不是别人，有偶然和必然两方面因素。偶然因素是当成祖完成武当山宫观修建而下诏搜辑道经准备修纂《道藏》之时，任自垣正好进京奏事；必然因素是任自垣不仅精于道教，兼通六艺，还参与过《大典》编纂，富有经验。
二、《道藏》刊刻始于永乐二十年稍后而非正统九年。《道藏》经版122,589块，每版425字。依《诸司职掌》所载明内府匠人数额及轮班制度，不可能在一年内刻成。它是编成之后不久即与《北藏》一起付梓，至正统初年已有成书并颁赐道观。九年，英宗诏邵以正督校的是四项工作，校正已刊经版，合并经卷，补刻神像，并刊镌新辑的171卷，至十二年完成。神像所署“正统十年十一月十一日”并非如陈先生所说是《道藏》告成之日，而是英宗生日。英宗生时祥云瑞光环照，时当建子天统之月，故登基后年号正统。其于生日下谕敕、刻神像于《佛藏》《道藏》前，当是一种应天命的吉祥象征。
三、《道藏》编排之所以看似混乱的客观原因当然是某些道经从属多歧因而编排不当，而人为的主要原因是邵以正增补的171卷没有插入相应的门类之中，而是接续在任自垣所编《道藏》之末即永乐八年过世的张宇初《岘泉集》之后，造成5134卷的三洞四辅十二门和171卷的三洞四辅十二门的重复排列，更增加了混乱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