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27日,“史林讲坛”第五讲在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大会议室举行。此次讲座邀请到了牛津大学沈艾娣(Henrietta Harrison)教授报告其最新研究“1792年伦敦的中国人和知识流动的障碍”,熊月之研究员主持。
沈艾娣教授的研究领域包括辛亥革命、民族主义、20世纪的儒教、天主教、中欧关系,以及山西省历史等。此次报告与她最近对马戛尔尼使团和小斯当东的研究相关。她首先介绍了马戛尔尼使团中的两个中国翻译:柯宗孝与李自标的故事。二人均是天主教徒,1773年被带到那不勒斯的圣家书院学习。这是意大利传教士马国贤设立的学校,由教廷传信部支持。马戛尔尼不希望由葡萄牙人担任翻译,与东印度公司的关系亦不佳,不想要广州公行中的翻译。马戛尔尼使团中的斯当东(Leonard Staunton)是出生于爱尔兰天主教家庭的基督徒,他认为那不勒斯圣家书院的中国学生较为可靠,因为他们与葡萄牙人无关;同时他也需要能说北方官话的中国人。柯宗孝(北京人)和李自标(甘肃武威人)正符合他的要求,同时,他们也是受过教育、通晓拉丁文的人,被视为“绅士”,因此他将二人带回自己在伦敦的住处。
柯、李二人在伦敦接触到的都是当时的精英知识分子,在此期间他们还结识了当时在伦敦教授意大利语的Antonio Montucci,后者对汉语很有兴趣,向他们请教,还获赠一本《正字通》。Montucci在汉语上用功甚勤,但是从他后来的著述可以发现,他根本对此没有入门。
沈艾娣教授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18世纪末在伦敦学习汉语这么困难?当时在伦敦,可以学习波斯语、孟加拉语,都有语法、课本和教师,但学习汉语非常艰难。天主教传教士的汉语水平很高,可是仍然无法产生语言的交流。她指出,其一是耶稣会和当时的天主教传教士不出版相关的语言教程,他们学习语言是为了传教和礼仪之争,后者涉及耶稣会在欧洲的权力与钱。礼仪之争失败后知识就隔断了。另一方面,当时中英关系已有相当程度的发展,商人、仆人、海员等都具有语言的能力,但这些知识都是隐形知识,无法传承。而英国人在印度的经验不能运用于中国,他们学会中文后仍然只能和商人交流,不能结识官员,也使他们学习语言的热情降低。关于隐形知识,沈艾娣教授还举了一个例子,在18世纪的伦敦生活着一个中国水手John Anthony,他经营着一个水手宿舍,在法庭档案中出现过,这说明当时的伦敦有学习汉语的可能,但这些底层的知识无法进入如Montucci这样学者的世界。
最后,沈艾娣教授提出问题:为什么一些知识能进入外交关系,而另一些不能?18世纪还是绅士的世纪,阶级地位、个人关系和绅士的社会网络是很重要的,还无法利用穷人对世界的知识,科学史与语言学史都说明了这一点。在18世纪,通晓拉丁文的中国人同样被视为绅士,到18世纪末,英国开始设置机构收集别国知识,他们不再相信绅士,而只相信自己国家的人。
(施恬逸供稿)